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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、幽廬一識

 

 

  日甫東升,陽光斜斜透入山坡,籠著輕許霧氣繚繞,煞是美麗,林間靜寂宅院此刻非是圍繞清幽氣息,更有聲陶瓷破碎讓殘存的安寧也一消殆盡。

  此是距清炎坡不遠處,屬黎璟宅邸,看上如往常地幽靜,然而隨後又傳出斥責聲陣陣如雷,滋擾著心上繃弦的不安。

 

  「這究竟是怎辦事的!」重重「啪」地一聲,又是拍桌,又是怒罵,可見火氣不小,黎璟邊泰然地喝著茶,邊由左而右環顧著眼前幾人,唇邊尚留有抹笑意,最終定睛居中那罵聲的主人,今曜中書令之駱大人,近乎花甲的歲月痕跡在他臉上顯露無遺,他依然用那張皺紋橫生的老臉直瞪著黎璟,怒氣未失。

  霎時黎璟不答又陷入一陣沉默,其餘人者多是在朝官員,有些甚至同為六部尚書,但官位與駱大人相較仍是不比,因而個個噤聲,見他正氣頭上,沒人敢捋虎鬚先行發言,反倒頻頻向黎璟瞧去,要他應聲緩緩氣氛。

  似是接收自四周投來的求救眼神,黎璟先是從容舉杯又淺啜口茶潤喉,不疾不徐地朝他們揚起笑容,笑得自是無害。

  餘下者除了伸伸衣袖抹下額間、眉間汗珠,心中不免牢騷幾聲,目光依舊在那兩道看似平靜實為對峙的人影來往轉換。

  終於,座下其中一位大人對這已凝至最高點的僵冷氣氛忍無可忍,不住清了清喉嚨,帶有責問地道:「黎大人還不快說說究竟是怎回事!皇甫將軍都親上孤霞山了,可不怕他起疑?」

  放眼曜朝,任誰皆知皇甫巽可不是好打發的人物,若讓他逮到把柄,豈能死有葬生之處;何況他都親身探查,憑他能力即使掌握線索不多,想必仍能察覺盜賊之亂事有蹊蹺。

  「不錯,正是皇甫巽之事,作為他兄長,黎璟你倒也說句話。」適才連連碰壁,駱大人聞言不忘補上一句;誰讓當時招攬皇甫巽他竟不領情,因而後視作他們成事的眼中釘、肉中刺。

  沉吟多時,黎璟總算正視眾人著急的神情,方才緩緩啟口,「我想諸位大人興許多心了,怎麼一眼便咬定巽弟非為自己人呢。」

  黎璟幽幽道出,又投以一哂,卻讓一干人詫異不已,直望向他似欲從其神情中窺知一二,但黎璟非等閒之輩,怎可能讓他們輕易看透。

  幾位大人面顯訝異,依然不願信,若說皇甫巽真是他們同夥,這天或許得連下數日紅雨了;但看黎璟說得極有把握,便沒再多說,憂心、怒氣也將消了大半。

  「遑論宣王殿下會站在我們這兒,再不然,真擔心、兵部張大人也能行權,藉年長的將軍壓一壓舍弟氣焰,這倒無害。」話至此,更有意無意地覷了眼鄰近張尚書。兵部執掌武將選用等,尚書雖非征戰將軍所任,而武官們內部也自有套管理方法,但亦存相當的影響力。

  自始至終在旁保持沉默的張永,驀然成為眾人目光焦點,撓了撓頸子,唇淺勾,「既然黎大人不介意,自是無妨。」

  黎璟講得輕鬆,儼然已將計畫全面思索過不下數次,這話一出確實讓他們登時再無二話。

  朝中大臣多數都抱持著太子再活也不出多久的心態,王位繼承自然落到赫連商或赫連封身上,而前者早已表明不願爭位,在此看來,急有番作為的宣王招帝喜愛多了。

  「總之,若出了事你可得負全責!」駱大人明顯已被說服,只管又板著臉,想樹立威嚴。

  隨後又故作多禮地寒暄幾句,一眾人便各自散去。

 

 

  「相公,如此沒關係嗎?」楊儀雪在他們走後,才緩緩步入桌邊,重新替黎璟的杯斟滿茶水,邊問。

  她知道那群人眼中不過權財,腦中更沒計謀,就怕有事,他們會毫不遲疑地拱出黎璟,再撇清與自身的關聯。

  黎璟當然一副無所謂,溫柔一笑地朝她望去,擺擺手讓她坐於旁。「橫豎好處拿了,證據再再指向他們,若不配合使事跡敗露,那麼、死的必然是他們。」

  「他們要的不過是錢財而已,而我要的、從來不是那些。」

 

 

 

  皇甫巽與黎霏不敢輕舉妄動,就怕又招橫禍,於是在竹廬中待上一晚;二人無事更順手閱起屋中四散的書,看能否在其中找到關於此處的線索。

  「我還以為你知道這兒!」黎霏口中喃喃道著,本想皇甫巽來過孤霞數回,對此該是熟悉,未料他卻說這是頭一遭來此。擱下冊子,最後懊惱地瞪大眼睛看著身邊幾本書,終究無力地甩手,語帶放棄,「不行、不是說藥草就是說穴道,根本沒有記事。」

  皇甫巽瞧了她一眼,又回頭繼續翻著自己的那些書,目光冷寒中閃現異樣,似是發現了端倪。

  他原欲開口,卻因黎霏忽然的疑問而打消念頭,想是暫且別驚擾她才好。「你上山本是為了何事?」

  經昨日一攪和,就怕被自己拖累,正事也沒能辦好。

  皇甫巽盯得她一愣一愣地,如星眸中流溢出強勢,像是每回都能輕易看穿她心思,良久方答:「事已成,無須掛心。」

  入耳的是如昔的穩重嗓音,更聽得出話表示著他並不想多提。

  此回沒領兵的目的便是探那幫盜徒是否還留在孤霞山,或是另尋他處落腳,早清楚搗其賊窟不易,不欲打草驚蛇,誰知他們消息比預料得更要靈通,這次上山之事他已然低調地進行,想當然城中必有內應。

  至於主謀,他心裡亦有底。

 

  黎霏聽了卻有些失落地斂起眸,雖未表明,但這番話讓她不大能接受,二日來他倆近乎寸步不離,他不過直往山坡上走,並未另行事;以為皇甫巽是為了安慰自己,因而感到洩氣,她從來不想成為誰的負擔。

  「是嗎……真是太好了。」她依舊淺淺露了笑顏,只是自己心中明白有處正悶著,難以逃脫。

  為讓自己別陷在低落情緒中無法自拔,黎霏打定主意想轉移注意力,又再次研究起丟在旁關於藥草、穴道的書,她忖度竹廬之主定是善於機關又精於醫術之人,光從四周和屋中構造、擺飾不難察覺。

  滿室沉默,原先尚且平和的氣息,頃瞬卻被較以往更甚的僵冷替代,而他倆誰也不明白為何有此轉變,可彼此又不發一語,誰也不願先行打破漠然,致使最終兩廂無語。

  又過好一會兒,皇甫巽才嘆口氣,悶著臉色道:「回去吧。」

  黎霏悄悄瞥了他一眼,想問他又遇上那廝賊人該怎做,這書又該如何,但終隻字未提,僅是順從地點點頭。

 

  二人適才起身,竹門正巧被推開。

  入目是一年邁老者,該為此竹廬真正的主人,照他容顏推算至少古稀已過,他一見二人卻是沒有預想中的意外,未經人同意便私闖其屋,若追究也情有可原,黎霏本欲道歉解釋,殊不知,一字未吐老者已咯咯笑起,語帶戲謔地道:「小兄弟,帶著個小姑娘來這少有人煙的茅廬是想做什呢。」

  瞧了一眼皇甫巽已降至最冰寒的面容,難掩笑意地又望向黎霏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儼然不怕死地續言:「也是、這小姑娘確實挺標致的……可真會挑幽會處,哈!」

  「嘿、不會怪我這老人壞事吧……」

  看他逕自連串說得煞有其事,也不想想他倆衣冠整齊,最多是滿身沾滿塵土,與稍作凌亂的髮絲,橫豎看都像躲避追殺,哪裡有這閒情逸致幽會。

  顧不得為自己清白解釋,黎霏現下更擔心這番多有冒犯之言將徹底惹惱皇甫巽,小心地探頭望向他,見他眉間微跳,心中不免一怵,倒抽口氣,她忖付這該是不大妙了。

  尚在苦惱若他動怒,自己能怎阻止他,但未等到皇甫巽怒氣上揚,只等到他微微頷首,朝眼前人挾有一絲敬意地道:「閣下是末韜前輩吧,久仰了。」

  一反往常地弓身作揖,著實讓黎霏見著驚訝不已,腦海中思索有無關於末韜這人的記憶,她印象似乎只聽說有個喚末韜的男人,是組織翦靈中的毒王,其中人人善毒,手法各有不同,但也聽說他已收山傳位,老早銷聲匿跡。

  莫非,眼前老者真是同一人。那他、又為何來此?

  望盡他充滿心思的雙眼,壓根不會讓人起疑,也難怪屋中盡是醫道之書,這下也解釋得清了。

  老人聽了旋又認真地多覷皇甫巽幾眼,終是滿意地笑:「你是皇甫小子吧……哈、沒想到會在此見到你。」

  未加否認,也算應了其言,卻見他倆似是舊識,令人摸不清今時狀況究竟是何。

  「前輩怎會在此,這是您的故居?」更使黎霏意外,皇甫巽竟和他話起家常。

  「不過老夫其中一處藏身地罷了。」末韜皺起眉笑了又笑,面龐上細紋愈加明顯,隨後嘴角又勾起一抹曖昧,「如何、這是個好地方吧!」

  黎霏立即意識到他話間含意,不住羞紅了顏,解釋不能,看皇甫巽也沒此打算,她只好摸摸鼻子當耳邊風,內心仍是免不得低嚷幾句。但她也覺得末韜絕無表面看得如此簡單,大抵明白是他玩笑話,便不打算認真計較。

  「好了、外頭還有群人等著你們呢,快出去!」

  末韜這席不甚在意的話,卻令她捏了把冷汗,外頭的人莫非是追兵至此,然他們怎會甘願待在外頭,一聲也不吭呢,早該提刀殺進,側首看了皇甫巽,他淨是一副氣定神閒,方讓她安心不少。

  於是跟在他後,揚步走出竹廬,當皇甫巽越過末韜身旁時,只聽見他悠然而言:「老夫那不肖徒弟挺思念你的,改日別忘去見見他。」

  對其言感到不解,黎霏基於禮貌仍然輕聲向他賠了個私闖廬屋的不是,也道了聲謝,末韜不在意地笑起,「小姑娘妳也好生保重啊。」

 

  甫出廬,映入眼簾並非那幫盜徒,而是他倆熟悉的皇城士兵,見到那身紋有紅雀的軍服,讓人鬆了大口氣;大略看去約莫有十數名,而領頭者為黎霏上回有一面之緣的,皇甫巽之下屬——程子莫。

  一見皇甫巽,他便高興地下馬,單膝及地向他恭聲道:「大人,幸好您平安無事!」

  他輕應聲,便讓程子莫起身,黎霏轉頭便見皇甫巽的黑騏,與自己的青竹,一時興奮地將所有事拋在後頭,三兩步跑到青竹面前,連程子莫說著「陛下有事急尋」這話也沒放心上,總想這無關自家事。

 

  直到後來他又補了句:「姑娘,陛下有令妳也要去……」

 

 

>後來我很認真地想過,末韜不知道出來幹嘛的,雖然很遙遠很遙遠(喂)的以後,應該還是會有他的戲份,

請大家就把他當個插花的唄~ ←這樣對嗎

然後我想大聲地說,天啊為啥我寫出一堆曜朝莫名養出來的廢物,我看了都覺得廢得好丟臉喔Q口Q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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