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年盡處

妖妝

生而為妖，紅妝輕覆一入世。

　　濛濛暗林，稀微日光透入，淺淺映著穿梭其中兩道靈巧身影。

　　定睛一瞧才發現是兩隻初換新毛的褐色小狐狸，輕盈步伐踏於樹叢裡，其中一隻毛色較淺的稍有落後，只見牠小口微張，喊著：「姊姊、等我！」

　　深色狐狸聽了步伐仍是未緩，僅回頭朝牠一笑，道：「妹妹妳自個快些，我到湖邊等妳。」

　　話落，牠身影也消失在眼前；隨後又費了好一番功夫，才趕至牠口中的湖畔。此時恰是暮春，沿湖二畔皆飄滿紛飛的落花，有些落於湖中，點起漣漪陣陣，很是美麗；令些則恣意散在泥地上，想是一年後又將開出一片繁華。

　　抬眸一望，湖邊未見狐狸身影，石塊上只坐著一女子，面顏白皙透著微紅，身形玲瓏有緻，深色長髮未綰憑風吹拂；轉瞬間方抵湖畔的小狐狸，亦搖身化作與女子相仿的模樣，慢步至她身旁坐定。

　　原來牠倆是對孿生姊妹，生於狐群後某回遇雪難失散，在因緣際會下，有幸跟隨高人修行，言傳待至千年之後，便能得道成仙，而今牠倆數百年修為僅僅得以短暫化作人身。

　　姊姊名喚鈴蘭，妹妹喚作鳶尾，姊妹二者感情甚篤，而姊姊個性較為敏捷精明，處世靈巧擅計，妹妹則是溫吞又重情，時常受人欺負。

　　「鳶尾妳瞧，這兒是不是很美？」鈴蘭漾著燦爛的笑容指向波光粼粼，熠熠動人的湖，隨後眸間眨著期待地道：「待過千年成仙之後，我們就能隨意成人，天下所有美麗的事物都握在手中了。」

　　聽了她話，鳶尾只是淺淺笑著，有些不以為意，「姊姊，師父不是說修行不能有塵念嗎？」

　　成仙最重要的便是除卻一切塵世雜念，此為師父時常叮囑的，鳶尾一直以來皆是深銘於心。

　　「我只是說說而已……可是我真的好期待。」被妹妹一句話戳破美夢，鈴蘭顯得有些洩氣，不過此刻的好心情，仍舊難掩。

雖然她總不承認，可她確實嚮往著人間，願走過繁生萬千，看過風華歲月，至少、做一回有血有淚，懂得愛恨的人。 

而今，她們想當回普通的狐狸亦是不可能了，若是修行不成，只是淪落為妖，如同她倆現在模樣；可妖不過是夾在其中的可憐物，她唯一的希望，便是修行成仙。

　　「不過與其成仙，我挺想繼續做狐狸就好。」鳶尾揚首望向滿空紛華，若有所思地道。

　　師父說過人類的世界複雜，糾葛難分難解，不似狐群生活地容易，如她這般樣子生存，又是難上加難； 本不是與人爭的個性，連她也不敢想像自己在人間或仙界，會是何等模樣。

      入了仙籍，不見得是好，對她來說作隻狐狸，逍遙得多。

　　鈴蘭聞言，噗哧一聲笑出，輕拍起她肩膀，揉著她輕軟髮絲，又道：「妹妹妳傻了，能做人做仙不要，當隻狐狸做什麼呢？」

　　她厭惡狐狸生活，人見人趕，明明什麼也沒做，卻被當作禍害、罪孽；寧死，她也不要再當狐狸。

　　鳶尾紅唇淺淺勾起，她沒像姊姊這般偏激，其實當什麼都好，只是在此之前，她尚有心願未了。「成了什麼都聽天由命吧……只是，我得報恩才行！」

   　「妳是說在山谷救了妳的那個人？……可那都幾百年前的事了，難道妳還念著？」鈴蘭水眸頓瞠，雜有幾分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。

　　「拖了幾百年是因為當時我沒能幫他，可今兒個，我想這能力自己該是足了，這恩非報不行！」她就知道姊姊鐵定會阻止她，於是此回鳶尾態度異常地堅絕，憑誰來勸，想是都無法改變她心意。

　　從前，她是怕自己只會拖累那人，然而今時，或許她終能一償此債了。

　　鈴蘭仔細瞧了她一眼，心知無論說什麼，她都不會聽了，只好轉而用其他方法，欲讓她知難打消念頭。「既然如此，那妳打算怎麼幫他、幫他什麼？妳可知道他身在何處、作何樣貌？」

　　出口便是咄咄逼人，說得鳶尾一句話也回不得，只好擰著顏低首默默不語，鈴蘭見狀，毫更不留情地續道：「何況、別忘了，就算我們道行如此，也是沒法長時化作人身，難不成妳打算以狐狸的樣子去幫他？」 

　　上揚的尾音，不斷刺著鳶尾心底最深的痛處。 

　　長長地吸了口氣，黯然地抬眸望向她，一如拿出所有勇氣般地哀聲求道：「既然如此，姊姊妳就替我想想辦法吧……就這次、求妳了……」 

　　從來，自己能依賴的，只有她了。

　　此後，倏忽轉默，誰也不發一語。

　　輕瞥向她，鈴蘭幽幽嘆著氣，終究敵不過她、拿她也沒輒。「……師父那兒似乎有煉了種有用的丹藥，我去找找，再順道打探那人吧。」

　　見鳶尾原先苦沉沉的臉終於再次綻出笑容，她也跟著一笑，不忘再次叮囑：「妹妹妳記住，不論如何，妳須用人的皮囊出現他眼前，懂嗎？」

　　再過無奈，仍得有身為妖的自覺。

　　又是風一陣，再次滿林花散，依稀林煙裊裊，朝陽相映，輕霧中那片繽紛花海——

　　難比她倆絕世妖顏。

>其實本來沒打算那麼早更新，不過看在今天是情人節所以......

雖然這篇跟情人節沒啥關係，但我們就快樂慶祝唄，哈哈XD

兩隻可愛的小狐狸，可餵食勿拍打　（被踹飛）